“嗯?”闻言,夜尘眉一挑,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。
“我们…是睿王府…的暗影……”剧烈的痛感让他话也说不连贯了。
睿王府?凤临月。
夜尘低声咒骂了一声,将锦言的手仔细包好后,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。经过方才片刻的歇息,腹中的疼痛感不再如开始那般强烈,看来小家伙也知危险已过,所以安分了下来。
“解药…解…药呢?……”地上的人无力睁开另一只眼望着已经来到面前的二人,待看清那雪帽下的半张容颜时,他猛地张大嘴…
这世间美人也许很多,但那人却是独一无二的。
他清晰地记得那日睿王府中,微风吹起亭中的纱帐,那晃眼而过的惊艳……
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,便感到喉间一凉,脖子处传来另一种疼痛,紧接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夜尘扶着锦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,轻声开口道:“锦言,既然他已中了毒,任他自生自灭便是,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呢。”
“自生自灭?这世间怎会真有噬骨这种毒药,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。那银针上的确涂抹了些药物,但也不足以杀死一个人。不过银针刺入眼中,本就比寻常疼痛来得更猛烈、更持久,所以若在这时言语间再稍稍的装神弄鬼一番,他在恐惧之下必会深信不疑地……”他轻描淡写的说道,苍白的嘴角却微微翘起,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。
“至于动手杀他,也不过为了以绝后患而已。我只明白如此刻不杀他,待我们一走,他定会发暗号通知其他人前来,那我们的行踪暴露便是早晚的事……”说罢,锦言轻轻地喘了口气。
夜尘微微一怔,这一点倒是他疏忽了。但锦言的心思这般缜密,行事果决又不留一丝余地,或多或少都让他心中有些震撼。
如果可以,他宁愿锦言永远是软弱的、任性的,那样他还会依赖着自己,而不是看着他为保护自己受伤,自己却无能能力。
…… ……
“主,我去将马车赶过来。”夜白收回长剑,毕恭毕敬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寒风凛冽,大雪依旧纷飞,雪不停不能赶路,好在如今已经不在绝一宫的范围,夜尘想了想便应声好,然后握住锦言的手慢慢朝草屋走了去。
*
回到茅草屋后,夜尘立即打扫出一块空地来,生了一个小火堆。
火堆虽然不大,但也使得屋内暖和不少。夜尘静静地抱着锦言坐在火堆旁,直到身上的寒气一点点被驱散,这才低过头看向怀中的人,见他惨白的面容,和嘴角处溢出的那一丝丝殷红的鲜血,心中不禁为之一痛,伸手为他温柔地拭去嘴角的血渍,忙问道,“锦言,怎么样了?莫不是毒发了?”
锦言微微摇了摇头,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,轻声安慰道,“莫要担忧,大约是体力消耗过多,歇息一会便好……”
其实锦言也不知道自己身体是怎么了,二人越是靠得近,胸口那令人窒息的疼痛就愈强烈,这种疼痛竟好似每次毒发般的滋味,好似要将他心活生生地挖出来般。
自从再次见到夜尘,这种疼痛就一直若有若无地持续着。先前夜尘握住他的手,亦或者他靠在夜尘身上,虽然也会有这种怪异的疼痛感,但也不似此刻这般强烈。
莫不是因为血莲的缘故?……
思及此,锦言慢慢地撑起身离开了夜尘的怀抱,坐直身子解开覆眼的锦带,而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……
“怎么了?”夜尘偏头望着他,迷惑道。
锦言没有作声,只抿唇自嘲地笑了笑,旋即又毅然地躺了下去,抬起手轻蹭了蹭夜尘的脸颊,慢慢说道,“若尘,你的模样是不是变了?不然那刺客怎会不认识你…只可惜我看不到…”
“没有变。只是以前一直都是乔装打扮,如今变回原样,也怪不得他们认不出。”夜尘心头酸涩,望着他的目光愈发柔如水,轻握住他的手,带着他顺着额头、眉毛…慢慢地描绘起来。
冰凉的指尖划过脸颊,却带着无限的温柔,让人沉醉。
片刻之后,夜尘学着锦言以前那般,将他的手送到唇边轻吻道,“幸好你看不见,否则你定会嫌弃的。”
“无论若尘生的什么模样,锦言都一样喜欢,好喜欢,又怎会嫌弃。”锦言神色黯然的抽收回手,眼泪到底还是慢慢溢了出来,滑入嘴里苦涩不堪,心底的哀伤更是无法言喻。
“你在害怕?”看出他的退怯,夜尘无奈的问道。
“……”他怎么能说,是的,他在怕,他怕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能看到若尘的容颜。
夜尘虽不知他所想,但见他这个神情也能猜到几分,轻叹了口气,硬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那已微微隆起的小腹上,柔声道,“锦言,这里有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锦言瞬间呆住,嘴唇微微张启着,黯淡无神的双眼却因为惊讶微微瞪大,他从未想过纵然他与夜尘皆是男子,但却能拥有他们自己的孩子……
夜尘是从不会乱开玩笑之人,若他说腹中有子,那定是千真万确之事。
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,甚至让一贯理智从容的他,也足足呆滞好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,难以置信地说道,“你说,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锦言的反应让夜尘心中有些不安,面上却故作镇定的淡淡一笑,平静道,“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种事很可怕?我很可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