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大姐。”明诚扬起了个灿烂的微笑。
明楼看了眼明诚,并没有说什么。继续拿起报纸来看……就那么一瞬间,他以为阿诚生病不是个巧合……
明诚看明楼晚上吃得不多,切了些水果,端给他。进门的时候,明楼的目光还没有从那张唯一一张四个人的全家福上移开……
“大哥,吃点水果。”
明诚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,目光从照片上掠过。“今天是有什么事吗?我看大哥心事重重的,担心明台?”
“他自有疯子担心。”明楼摇了摇头,“担心的是我们。”
“我们?”明诚非常不解。
明楼沉重地点头,“我在想,寒刀若是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,会怎么做。会不会哪一天,我们也会和山下中岛一样,自己都没有反映过来就告别了这个世界。如果有那么一天,又该怎么应对。”
明诚没有说话,只用他那双**净清澈的眼睛看明楼。
他觉得,在这个时候,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。
这个时候的明楼,敏锐异常。
一个字说错,就会被察觉。
所幸,明楼也没指望明诚会接他的话。“寒刀是军统的杀人机器,不得不说,这一局,杜旅宁赢了。”
杀人机器,也要看杀的都是些什么人。
就寒刀而言,从未染过爱国者的血……明诚觉得难受,他的这种不被理解,尽管早有准备,可是当听到这话从明楼嘴里说出来的时候,他受不了。
寒刀怎么了?
寒刀没有错,现在外面但凡有热血的中国人,无论男女老少,谁不觉得山下中岛死有余辜。
哪一个,不把寒刀当成孤单英雄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明楼察觉到明诚的走神,沉声问他。
“我在想,这会不会就是寒刀的目的。”明诚深呼吸一口气,真诚地看明楼。“威慑所有侵略者和卖国者,让上海的所有人都知道,中国还有担当者。”
“……”明楼看着明诚,良久没有说话。
是因为阿诚太善良,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?还是因为,他根本就认识……不,阿诚一直在他身边,怎么可能认识军统叱咤风云的寒刀?!
“大哥,你觉得我说的不对?”明诚追问道。
“不,不是。”明楼为自己怀疑明诚而觉得有些惭愧,他眼神躲闪了一下。“你说得很对。”
如果连为自己的行为辩驳一下都做不到,他明诚枉为男人!
明诚看到明楼的躲闪,就知道这一关他过了。可是,他心里还是压着气的。“大哥如果没有什么吩咐,我就出去了。”
明楼察觉的了明诚的情绪,有些出神,“……好。”
明诚从明楼房里出来,整个后背都是湿的。说不害怕,是假的。明楼是长兄,多年威慑不是空谈,身份暴露了他只能离开,或者死……
离开明家或许无所谓,可是死……他不能,他肩负的责任,胸怀的抱负,还有崇高的信仰,这些都不允许他毫无价值地死去。
明诚从对着党旗宣誓的那一刻,就告诉自己,就算死,他也要死得其所。
他刚踏上楼梯,就被阿香叫住了。
“阿诚哥,外头信箱有你的信,我给你拿回来了。”阿香递上一封信,上面是端正的楷体。
只是,信封口,是情人牌烟标。
明诚捏着信,冲着阿香笑笑。“谢谢阿香,省得我出去跑一趟了。”
明诚反锁了房门,拉好窗帘,才打开台灯。
暖黄的灯光下,他修长的手指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……
日本军官的半身照,胸前的勋章共有七枚。
明诚翻过照片,后面用硬笔书法写着一行字——12.11,31,hp。陆军大佐津野次郎奔赴第五战区,经沪,除之。
烧了照片和信封,明诚看了眼手表。
七点四十八分。
津野次郎,日本陆军学校刚卸任的校长,因远东战立下战功,授大佐衔。手上粘着无数中国人的血……
即将奔赴第五战区,看来那边的战争越来越胶着了。
明诚换衣服。
名贵的手表被他扔到了床头,袖扣,领带……凡是阻碍行动或者会被按图索骥的,全部卸下。
黑色背心,藏蓝色套头毛衣,黑色皮衣,黑色马裤,长筒马靴。
一柄手掌长的军刀,塞在马靴旁边。
明诚的手刚想推窗……
“叩叩”地门响,让明诚瞬间动作定格。
门把手被扭了一圈,门外的一声熟悉的叹息。“阿诚,你早点休息。医生说了,熬夜不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