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航……”贺扬波轻轻地,小心翼翼地叫他,生怕太大声了,会吓到眼前的人。
“一航?”子文不明所以道:“叫一航吗?那天那个人……他叫一航吗?”
子文温和的声音令贺扬波换回了一丝理智,他努力睁大眼睛,发现眼前这张白嫩细滑的脸并非自己所想所念之人,失望的”噢“了一声:“不是、不是一航啊……”
“贺律师,我不是一航。”子文给他倒了一杯温水,递到他手中:“我是子文。”
“是子文啊……”贺扬波轻声呢喃:“对啊…..是子文…..怎、怎么可能是一航呢……”
“一航他……”贺扬波苦笑一声。
子文问:“他怎么了?”
贺扬波没说话,端起手里的水杯,猛灌了一口,发现并没什么味道,抬起头来,嗔怪地看了一眼子文,摸索着去找桌上的酒瓶。
子文拿他没办法,只好又拿过酒盅,给他倒了半杯,贺扬波摇头晃脑地吩咐道:“再加一点……”子文当真就只加了一小点。
“再、再加一点……”
子文又加了一点点。
……
就这样一来二去,不知过了多久,酒杯终于被倒得满满的了。贺扬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一口闷掉了整杯酒。
“喂!贺律……”
“他死了。”
子文的话还没说出口,就被贺扬波嘴里冷不丁冒出来的三个字给硬生生地吓了回去,只能像个傻瓜似的张大了嘴,瞪大了双眼,不知所措地看着贺扬波。
贺扬波却突然低着头,小声地笑起来,一边笑,一边说到:“刘一航……他、他死了……”
他虽然是在笑着,可是子文倒觉得他更像是在哭。
声音虽然低沉,却似杜鹃啼血,哀怨又悲戚。
不知道为什么,子文也忽然被他心中那股无以名状的悲伤感染,他抬手揉了揉眼睛,在他耳边小声道:“你喝多了,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“家?”贺扬波反问。
“对,回家……” 2
“一航……回家了吗……”
“一航他……回家了......”子文顺着他的话回答。
那天之后,贺扬波渐渐爱上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。
有时候是和子文一起,喝到不省人事,吐到翻江倒海;有时候是随便找一个酒吧,喝到酩酊大醉,最后还是子文赶来,把他送回家;到后来,干脆把家里堆满了酒,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喝。
酒醒就去律所,浑浑噩噩地接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案子,转头又一股脑地吧工作全部扔给小卓,回家之后,楼下的小超市买上一提酒,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,一边等刘一航。
只要喝到不省人事,刘一航就会回来。
有时候,他是在门口玄关处,刚刚进门的样子,低着头换鞋,贺扬波叫他:“一航。”他就抬起头来,对着贺扬波笑,两排大白牙露出来,闪着耀眼的光,晃得贺扬波双眼发疼。
贺扬波朝他笑笑:“你回来啦?”
他还是笑,换好了拖鞋,朝客厅走来。原来那双拖鞋被子文穿走了,他现在脚上趿着的还是贺扬波后来去买的那双。
贺扬波朝旁边挪了挪,拍了买身旁的沙发座:“坐。”
刘一航伸手挠了挠后脑勺,傻乎乎地笑着,乖巧听话地在他身旁坐下来。
“你还好吗?”贺扬波侧过身子,仔细地盯着他看。
他点了点头,温暖的笑意在眼角氤氲开来。
贺扬波就这样侧着身子,歪着头,盯着他看了半晌,终于从胸腔内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:“我很想你……”
眼前的刘一航微微一愣,欲言又止地看着贺扬波。他皱着眉,两道粗黑的浓眉眉头几乎快要挤到了一起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张嘴开始说些什么。
可是,他究竟说了些什么,贺扬波一个字也听不见。
贺扬波着急地看着刘一航的双唇一张一合,他多想伸手去一把抱住他,将他紧紧抱在怀里,或是吻住他,用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却又听不见的碎碎念。
可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,生怕自己一张口,一伸手,眼前的人就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,化作一缕青烟,凭空消失在自己眼前。
他紧张地盯着刘一航,一动不敢动,直到他说完话,一脸悲戚地看着贺扬波。
他忽然站起身来,低着头看贺扬波。
这一次,贺扬波听到了。
“我要走了,贺哥。”他说。
他说他要走了。
怎么可以?
贺扬波怎么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刘一航从自己眼前又一次消失?
他立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,想要伸手去抓刘一航的手臂:“不许走!”
可是刘一航的动作太快了,她已经转身,迈着大步,朝着玄关处走去。
贺扬波仓皇地跟在他身后,可是他连站稳都吃力,只好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,一边色厉内荏道:“刘一航!你、你给我站住!”
刘一航的消瘦的背影似乎是顿了顿,到底是没有回过头。
他们已经来到了门边,刘一航正在换鞋。
“你他妈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一、一步……我、我他妈这辈子……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!”
这一次,刘一航终于不再不为所动了,他的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,他站直了身体,背脊有些僵直,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样,他缓缓扭过头来,瞪大了那双令人忍不住沦陷的鹿眼,深深地看了贺扬波一眼